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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溫情怯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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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一封由郢帝親書的請和書由大邑使臣送到樓亦岐面前。

“兩國聯姻麽?”樓亦岐一手拈著書函,玩味一笑,陰冷的神情讓人看不透其意。

“這樣不是很好嗎?”東方晏坐在他坐下首,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神色間毫無波瀾。

不過他知道,樓亦歧的目的不是要推翻舊政、還天下興榮,他要的是爭霸天下,權一己之私罷。

他擡眸看了眼上方的男人,竟有了片刻的疑慮。他疑的是樓亦歧命屬帝星的天意,慮的是大邑往後的命運。

“軍師認為這樣很好?”樓亦歧按捺著怒火冷聲反問。

“樓藍王,此姻萬萬不可連!”不待東方晏回答,另一邊的施遠便急急進言。早看東方晏不痛快了,此刻自然是不能順了他的心意。

“咦?為何?”樓亦歧故作驚奇地問,目光卻一直不離東方晏。

“臣認為,大邑此刻請和聯姻,是為示弱,可見大邑已是窮途末路。我軍一路艱辛走到這兒,破越關、駐亭莞,前方道路一片光景,樓藍稱霸天下的時日指日可待,若此時放棄,豈不是讓一路死去的將士心寒?!”

明明是心懷鬼胎,卻仍能說的氣慨非凡,東方晏看了他一眼,如何能不知他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靜靜地等待著樓亦歧的後語。

樓亦歧踱步片刻,才故問:“軍師怎麽看呢?”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東方晏把玩著桌上的鎮紙石,“大邑如今雖是窮途末路了,但上百年的積業也是不可小覷的,樓藍近年在樓藍王你的統治下國力大增沒錯,但,樓藍王你確定能安然吞下這塊肥肉嗎?”

樓藍王心中一驚,又聽他接著道:“樓藍王親征大邑,已是清巢而出,誰能肯定附近的那些小國會不會伺機攻打樓藍?或者試圖在樓藍與大邑的戰爭中分一杯羹?這些尚且不說,我們這才剛奪下亭莞城而已,之前一戰已讓我們元氣大傷,倘若此時拒絕了聯姻,勢必面對大邑最強勢的攻擊,到時,一切都難說。”

一語畢,營帳內另兩個人同時沈默了,戰場向來千變萬化,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這不得不讓樓亦歧再三思琢。

進攻大邑前的顧慮他都想到過,但占領亭莞城後的事項卻未能及時想得那麽周全,這不禁讓他心生挫敗感。

“那……”

東方晏回答的簡明:“我不信此時的樓藍大軍能抵擋得住大邑全力以赴的攻擊。”

此言一出,施遠大驚:“放肆……”

樓亦岐揮手制止他的聲音,目光轉向東方晏,“那軍師認為該怎麽辦呢

?”

東方晏將鎮紙石擱在桌上,淡聲道:“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那聯姻怎麽說?”

“暫且先應著,緩一緩眼前的情勢。何況樓藍王後宮佳麗三千,多一人又有何防?”

聯姻,往往並不是戰爭的結束。此刻,怕不過如此吧,一場戲劇而已。

樓亦歧頓時皺起眉,忽然想起什麽,露出玩味地笑:“孤王記得軍師也是尚未娶親吧?”

東方晏心下警鈴大作,不由自主地想到洛音華,想到了她的笑,但是而後輕輕點了下頭,“是。”

樓亦歧有些驚奇於他的安靜,隨即笑著揮了揮手,“那這大邑公主許配給軍師,公主金枝玉葉,軍師才華出眾,又是孤王的皇弟,也算得上才子配佳人了,想來郢帝也不會有異議吧。”

東方晏目光瞥向營帳外,微微頜首,“臣遵旨。”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聯姻的消息傳遍整個軍營,自然也傳到了洛音華的耳裏。

當她滿懷不信來到東方晏的樓裏時,後者正在帳內翻閱著兵書,一副波瀾不驚地模樣。

“公子。”她急地蹲到他面前,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書,眼眶微紅地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答應娶大邑公主?”

他擡頭,迎上她焦燥不安地眼,心口不禁一陣心酸,然後移過眼去,“國家需要,舍己又如何?”

他只覺心裏抑郁的難受,又忍不住自嘲——這樣的他其實和施遠無異。

“國家?舍己?”洛音華念著這兩個詞匯,忽然恍然大悟,戰起身來:“是不是樓藍王逼你娶什麽公主的?公子,我這就去找他,他不能這樣就決定公子你的命運。”

“不要去。”見她邁動腳步,他連忙制止。

聽見聲音,她果真停下腳步,“為什麽?公子,難道你就甘願這樣……”她忍不住懷疑,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

“他為君,我為臣,談不上甘願不甘願。”他仍是神情淡然,又見她滿臉不信,才補充道:“是我自己同意的,與樓藍王無關,你莫要再錯怪好人了。”

“公子你……”洛音華咬著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一年來,雖然彼此從未論及婚嫁,但彼此都心清如雪,早已將對方認作是今生唯一的伴侶,而此刻他這又算什麽?

不敢看她,於是他低下頭重新拿起一本兵書,翻開,心知她的性子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便又叮囑道:“大邑公主五天之後就要來了,你別鬧出什麽事來。”

她錯愕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眼前漸漸迷蒙,為什麽一下子覺得他陌生無比?

> “公子,你從來不會這樣和我說話的……”她的確是任性,不過分的話,他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胡鬧,靜靜地微笑,而今卻為了那個素未謀面的大邑公主……

東方晏強忍住心中的痛楚,冷聲道:“那時你還小,我對你溺愛一點,也是正常的。現在,你該懂事了。”

換而言之,從前的是從前,現在的是現在。

可是她不能理解,無法相信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明明是相知相許的,為何一夜之間變成這樣?

她固然可以像從前那樣,為了留在他身邊,跪下來求他,她知道內心脆弱敏感的他定然是無法拒絕的。可是她更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公子,你等一下。”說完她就要出去找樓亦岐問個明白。

“你要是出去找樓藍王,那就永遠不要再進來了!”東方晏的聲音猶如寒冰,在她的心口狠狠地紮下,鮮血淋漓。

她臉色蒼白,“公子,你……到底是怎麽了?”

這回東方晏沒有回答,低頭一頁一頁地翻著書頁,發出輕微地聲響,在寂靜樓裏顯得有些刺耳。

洛音華盯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許久,回想起昨日,她就是牽著那只手一路走回來,而此時那只手翻著的是天下命運。

知道她還站在那裏,他於心不忍,便淡聲吩咐:“音華,中午了,你去做點吃的吧,我有些餓了。”

洛音華轉身出去。

自始自終他沒有再看她一眼,直到再度寂靜時,東方晏忍不住咳嗽出聲,再攤開手時,手心裏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看來,真的是絕癥啊……

*********

此後幾日樓藍大軍一面休整,一面等待著大邑公主的到來,當百萬雙眼睛都盯著這個戲劇性的的聯姻時,話題的主角卻始終關在樓裏,兩耳不聞窗外事。

洛音華仍會每日三餐做了飯菜送到樓裏,但因為有了聯姻這個敏感的隔閡,每每只是悄悄地進來,然後無聲的出去。

有時路過轉角處,都能聽見旁人的指指點點,無疑是關於她和東方晏的。一直以來,樓藍大軍都將她和東方晏看做是一對佳偶,而此刻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大邑公主,而她的立場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但她不在乎,她知道,自己是執著的,一直以來都是。哪怕是在眼前這個特殊的時刻,她仍執著地留在他身邊,甘之如飴,只為能每天都能看到他。

她微微彎起嘴角,想起來他淡雅寧靜的笑容,胸腔裏一片溫暖。

可是隨即想到今天大邑公主就會到來,從

今往後他將要屬於另外一個女人,她就忍不住難受,手下的菜刀一使力,將切了一半的胡蘿蔔切成兩段。

“洛姑娘,你怎麽了?”聽見聲音,廚房裏的大嬸好奇地轉過頭。

她回過神來,發覺大嬸正盯著自己,便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拉開笑來:“沒事,一時走神……啊,大嬸我先出去一下,你幫我看著一下火,小心把粥煮糊了。”

不等大嬸繼續發出聲音,她飛快地退出廚房,向東方晏的樓裏而去。

忽然間覺得悲傷,她想去找東方晏問個清楚,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麽?一直以來,她都克制著自己的任性,這回,怕是真的任性了吧。

窗外媚陽正好,東方晏卻靜坐於陰暗處,盯著窗棱出神。

他知道,他終於把自己置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最終,因為樓亦岐的野心,他註定會失信大邑,而洛音華,他不願再耽誤她的如花年華。

如果……殺了那人,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呢?

他忍不住咳嗽起來,隨即他想到了,這,是不是就是他的宿命?

一陣冷風從後方襲來,寒光掠過他的眉眼,危險的訊號在心中閃過,袖中的紫緞已急速飛出,迎上了刺客直直刺來的劍刃!

他雖是病軀,但多年功力尚存,柔軟的紫緞在他手中運轉自如,靈活地纏上刺客的手腕。

那人只見眼前一片紫光交錯,驚駭之餘胡亂躲避著,連連後退,忽然虎口一麻,是東方晏不知何時出手點在她的手腕處,劍便脫手而出,釘在屋頂上。

東方晏一手扣在她的咽喉,冷聲道:“你是誰?”

面巾被拉下,竟然是一年前在小鎮上遇見過的林紫青。

林紫青怨恨地瞪著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東方晏……本宮不會放過你!”

他皺了下眉,然後松開了手,林紫青得以喘息,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他迅速理清思緒,算算時日,又想起,大邑國姓為林。當日他只道林紫青和慕容雙是富家千金,卻不料林紫青還是大邑公主。

“公主,你找我……是為了報仇麽?”他淡淡地問,心裏卻不覺得好受,報仇……多陌生的字眼。

“你這個賣國賊,你還有臉問?”林紫青恨聲道,眼瞥到屋頂的劍,立即飛身而起,抓了劍就往他刺去,“本宮今天要殺了你。”

而東方晏不躲不避,劍身深入血肉,在紫色衣襟上開出一朵妖艷的紅花。

“嗯……”他悶哼一聲,險些站不穩。

林紫青錯愕地瞪大雙眼,握住劍柄的手無可抑制的顫抖著,

“你……為什麽不躲?”

她終於親手傷了他,卻無力再刺入分毫。

小鎮上的那一次相遇,讓她念念不忘的是他。哪怕是最後他成了樓藍的禦前軍師,受大邑萬民唾棄,她仍是視他為心中遙不可及的神靈。

直到半月前,樓藍大軍連破越關、亭莞兩城,大邑現狀已是朝不保夕,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東方晏。

在郢帝不得已請和聯姻,而她卻無辜成為政治的犧牲品時,她發誓要將他碎屍萬段,而今在劍刺入他的身體時,再也無力推進分毫。

“公主,如果你殺了我能讓你心中的怨恨平息一些,那就殺了我吧。”盡管東方晏風臉色蒼白如紙,卻仍在雲淡風清地微笑著,“殺了我,一切的罪惡都可以結束了。”

林紫青手下一軟,再也握不住劍柄,連連後退幾步,“東方晏你……”

她不懂,不過一年不見,他為何會成這樣?仿佛已失去所有的生存支柱,和活死人無異。

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東方晏笑了一下,轉過身去。

與此同時,一直在外把風的慕容雙從窗口跳進來,“林姐姐,有人來了。”又見屋內這般景象,先是楞了一會,趕緊拉著她:“林姐姐,我們先走。”

聽見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東方晏毅然拔出插在胸口的劍,頓時血湧如泉。

“你……”一心掛在他身上的林紫青再度驚愕,見他虛弱的身子晃了晃,趕緊扶住他,卻不料被他的體重帶倒在地。

“公子你——”

東方晏擡眼,迎上一雙憤怒受傷的眼眸,正是前來詢問的洛音華。

林紫青跌倒在他身上,正好遮住了他的傷口和染血的衣襟。他看不到,但他能從洛音華的表情中得知,二人的姿態一定親密嗳昧之極。

這一倒地觸動了傷口,東方晏疼得眉頭動了一下,但不敢看她,極力克制著痛楚,冷聲道:“出去!”

洛音華楞楞地站在原地,臉色煞白,緊緊地咬著唇。

“東……”林紫青驚得要開口,卻被東方晏眼疾手快地以手覆上她的唇,制止了她的後語。

看不見洛音華的表情,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道:“以後沒有什麽事不要隨便進來!”

接著他聽見腳步飛奔離去的聲音,下一刻,他再也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林姐姐。”慕容雙驚地拉起林紫青。

林紫青神色覆雜地看著地上的東方晏,猶豫了一下,一咬牙,將他帶出去。

*********

當軍師遇

刺失蹤的消息傳到樓亦岐那時,同時也接到了護送公主前來亭莞城的大邑軍隊那邊公主無故失蹤的消息,頓時兩邊亂成一鍋粥。

樓亦岐似乎料到了一些,雖惱怒於東方晏被劫持,但也有好處的是樓藍此刻也有了繼續向大邑發難的理由。

而洛音華懊悔著一面四處尋找時,林紫青二人已帶著東方晏悄悄躲開了樓藍士兵的搜索,離開了亭莞城。

劍深入肋骨,又因他那拔劍的一舉動而大量失血,一路顛簸,東方晏已是命在旦夕。林紫青一心急,抓了兩個郎中,總算是把東方晏的傷口暫時止住了血,保住了一條性命。

城外的一戶農舍裏,林紫青熬好了藥端進來時,才發現東方晏已經醒來了。

“東方公子,你醒了啊。”林紫青歡喜地將藥放到他床邊的凳子上,見他要起身,趕緊制止他:“你先別動!我們帶你出來的時候你的傷口被感染了,昨天好不容易才處理好,你再動的話就麻煩了。”

東方晏依言重新躺下,目光巡過屋內陳舊的擺設,動了動幹澀的嘴唇,“我……這是在哪裏?”

林紫青頓時尷尬起來:“東方公子……我們已經出了亭莞城。”

聞言,東方晏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立即皺起眉頭來:“胡鬧!”說著就要起身來,“公主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樓藍與大邑之間的矛盾必然又加深了。”

聞言,林紫青楞了一下,見他的舉動再度制止他,“東方公子,你不能再動了。”

東方晏劍眉大皺,又見她神色堅定,終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何必呢?”

因為郢帝的關系,雖沒有血緣關系,仍是心存著一些道不明的感情,而在這個政治性的聯姻裏,他和林紫青同是犧牲品,於是又有了憐惜之意。

而他似乎忘了,推動這一切的人,正是他自己。就算不是林紫青,來的人也是大邑公主,是他“養父”的親生女兒,而樓亦岐的野心,勢必註定了大邑公主的悲慘結局。

林紫青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輕輕為他拉好被子,“東方公子,我知道,其實有沒有大邑的請和聯姻,樓藍還是會繼續攻打大邑。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戰爭從來不會因為兩人的聯姻而終止,自古以來都是。

東方晏看著她,不答,既是默認。

“就算是得到了一時的天下太平,那又如何?”林紫青垂眼,掩住眼中的淚光瑩然,勾起一抹苦澀地笑,“東方公子你也許不知,父皇他……身子越來越不好了,畢竟是老了啊……”

東方晏仍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樣,“你和

我說這些做什麽?”

他料定他的身世不會被外人所知,畢竟哪個國君會把自己的醜事外露?自己的皇後所生的麟子,不是自己的孩子,這種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無法承受的吧?那此刻林紫青說這些,也定然不會是意有所指了。

“東方公子,你先聽我說完。”林紫青急急地解釋,而後才斷斷續續地說著:“父皇很久沒有處理國事,徹底的……荒廢了,而現在,他……似乎有意自毀長城!”

東方晏閉上眼,腦中無可抑制地一片混亂。

“我來的時候去見父皇,看見他坐在地上,看著去世多年了的皇後留下來的一只玉枕……自言自語,又哭又笑的……父皇,他大概是真的瘋了……”又見他一副黯然深思的神情,她接著道:“東方公子,父皇一直對死了的皇後念念不忘,現在……”

“公主。”東方晏出聲打斷她的話,“這話,以後不要亂說了,以免影響大邑軍心。”

林紫青驀地睜大眼,“你不信我?”

東方晏不答,“既然公主無意再殺我報仇,那還是趁早離開吧,這亭莞城附近都被樓藍王占領了,相信很快,樓藍王就會找到這裏來了。”

既然一切都成了定局,那如今只有盡快讓林紫青和慕容雙離開,這,也許是他最後能做的了。

清楚他的心意,林紫青輕輕咬著下唇,起身走至門口,停下腳步,“那我現在就走,估計他們就快到了吧。”

東方晏沈吟了一會,隨後道:“好,後會有期。”

林紫青微微笑了一笑,似乎又想到什麽,猶豫了一下,“公子,不知有一話,我當不當說。”

東方晏一挑眉:“什麽話?”

“我第一回遇見公子時,那會我們剛從江南陸家回來……”

*********

如東方晏所說無誤,林紫青和慕容雙剛離開農舍沒一會兒,被樓亦岐派出去搜尋的樓藍軍隊已找到他。

身受重傷不便再動,他一直靜靜地躺在床上,直到洛音華來到他的身邊。

“公子。”她伏在床邊,急切地想為他檢查傷口,卻被他阻止。

“看來你都知道了吧?”東方晏微微笑著,仿佛看清了什麽,望著她的雙眼一片明朗。

本想以聯姻的手段一方面給樓藍拖延時間休整,一方面也讓洛音華離開自己。可這個執著的姑娘啊,仍是不肯離開自己,哪怕是最後故意和林紫青做出了暧昧假象,在得知他受傷後,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公子,你這又是何苦?”她握著他的手,淚

流滿面,雖然明知他在樓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仍是忍不住為他心疼,“為什麽你總是要一個人去承擔所有事情?”

她一向不愛想太多,她的全部世界都是圍繞著他在旋轉。而今,當他身陷危險時,她終於發覺,其實一切都偏離了最初的軌跡。

見他沈默不語,她微微地笑起來,一點一點地放開他的手,退開幾步,緊接著從袖中摸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在他來不及阻止的瞬間,往自己胸口紮去!

“你做什麽?!”東方晏驚地不顧自身傷口的嚴重性,從床上跳起來,“來人!快叫大夫來——”

話音嘎然而止,是洛音華制住了他的穴道,驚得他說不出話來。

刀鋒刺入血肉,她疼得冷汗涔涔,但還是努力強顏歡笑:“公子,你知道嗎?你受傷……我會比你更疼。我知道,公子你是心疼我的吧?這樣一來……你就不舍得再趕我走了……”

東方晏睜大了眼,看著這個外表纖細柔弱的女子,動了動幹涸的嘴唇:“音華,你……這又是何苦?”

這般極端的舉動,只怕只有深切的愛才能做得出來吧?似乎牽動了傷口,讓他的心口愈發的疼痛了,他不禁懊惱,若不是因為他自以為是的決策,又怎麽會害得她如此?

聽見聲音的士兵從門口湧進來,見狀先是一楞,就要上前,卻被洛音華的舉動阻止。

“你們都不要過來!”她厲聲道,臉色蒼白如紙,卻一手按在刀柄上,“退下!要是你們再敢過來一步,我就繼續刺下去!”

“音華你瘋了?!”東方晏大驚,卻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殷紅的血從傷口處流下來,映著她蒼白的臉,他只覺心臟被劇烈的撕開,疼得無法呼吸。

他想起,洛音華見到他受傷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般心疼?

“公子。”她虛弱地揚起嘴角,“你說……你還會離開我嗎?”

東方晏瞳孔收縮,終於明白,她害怕他會讓她離開,於是才有了如此舉動,逼他保證。

“不會……”他幾乎是從喉嚨裏梗咽出的聲音,“音華,你……我不會離開你。”

得到他的承偌,洛音華欣慰地一笑,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再度醒來時,迎上一雙深情的眼,是東方晏,他靜靜地看著她,眉眼間溫情畢現,而後嘆息一聲,“音華,我何德何能,能得你真心相待?”

“公子,你以後都不可以丟開我。”

洛音華其實並不知他的用意,她只知,她此生的目的就是為了能留在他身邊,哪怕是不擇手段,她也不會離開他。

“好。”

“有什麽危險,也要和我一起承擔。”她接著道。

他猶豫了一下,眉峰輕攏,見狀,她連忙握緊了他的手道:“你說過不離開我的。”

“嗯,是的。”他微笑頜首,“那,就讓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不離吧。”

窗外陽光正暖,驅散了初冬的寒意。

待能勉強行動後,已是半月後的事情,此時樓蘭大軍已休整完畢,樓亦岐對大一公主傷及東方晏一事心存芥蒂,在一月後對亭莞城附近的城鎮發出致命攻擊。

樓藍失信得理所當然,遠在京都的郢帝大怒,即刻調兵馬十萬前往亭莞城,但此時已晚,樓藍大軍在亭莞城並未停留多久,停留數日,便一路北上,以野火燎原之勢沿途攻下大小城池近百座。

因東方晏的堅持,樓藍王在一路征戰占城的途中,並未欺壓剝削百姓,口風頗佳,於是大邑百姓雖不喜歡侵略者,但也未做多大的反抗。投誠的大邑官員更是無數,顯然對大邑再也不報任何希望,曾輝煌一時的大邑已是名存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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